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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书的心不由一跳。

方才刘贺那一通胡乱说的话,夹杂着英语、日语、甚至偶尔还有几句韩语。

这个时代的人当然听不懂,但对袁宁来说,她很可能听出了其中的猫腻。

“静观其变吧。”她轻声说道,“现在与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一样,陈袖已经渐渐放下对你的怀疑了,就算他们两个提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

“也只能这样了。”江照月说道。

宫宴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

没有人听得懂舒尔茨的话,有人要同他搭话的时候,便会让刘贺在其中翻译。

刘贺胡乱应付一通,敷衍过去之后,就对着舒尔茨举起酒杯。

舒尔茨听不懂,却明白这个举动的意思。不知多少杯酒下肚,他早就头重脚轻目光迷离了。

最后是温昭容让人将鸟儿带了上来,那鸟儿在笼子里跳了两下,脆生生地叫了两声“畜生”。

温昭容的脸都绿了,而殿内众人哄堂大笑,舒尔茨也跟着笑,气氛越发欢快了起来。

江照月适时离了席,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天依旧阴沉得厉害,那一场雨却始终没有落下。

刘贺在众人的恭维中有些飘飘然,他跟着多喝了两杯酒,此刻难免有些头重脚轻。

“本宫要先去更衣。”他说了一句,便也离了席。

青岚不在,他身边换了个长相稚嫩的小宫女,小心地搀扶着他向外走去。

一阵风吹来,刘贺打了个寒颤。

他的酒也醒了几分,看向小宫女的眼神不善。

“没眼色的东西,”他骂道,“看不到本宫已经冷了么?还不快去拿件衣裳来!”

小宫女不敢出声,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去了。

他倚靠在栏杆上,耳边还能听到殿内的喧嚣。

凭什么,就因为他变成了女人,就只能被困在后宫里?那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明明就是个废物而已,换成他,做得会比皇上好得多,最起码不会让一个摄政王压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

“淑妃娘娘?”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刘贺回过头去,看到宁婕妤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来:“你来做什么?”

“妾只是远远地看到娘娘出来了,想着娘娘方才饮了酒,怕您出什么意外,所以想着跟过来瞧瞧。”袁宁的唇边含着笑,说道。

刘贺“哼”了一声:“别装了,你心里恨不得让我死,我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最高兴的就是你吧!”

“娘娘这么说,实在是冤枉妾了。”袁宁的脸上仍带着那种奇怪的笑意,“妾从前不懂事,确实有几回对娘娘不大恭敬,可娘娘不是也教训过妾了?”

刘贺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大服气?”

“怎么会呢?”袁宁淡淡说道,“您可是淑妃,妾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而已,您肯教训妾,是妾的荣幸。”

“你清楚便好。”刘贺冷冷说道。

酒精让他的头脑转得有些慢,眼前的宁婕妤与从前似乎不大一样了,但这种谦卑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她就应当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是吗?

“真傲慢啊……”

然而宁婕妤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刘贺有些奇怪。

“我说,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袁宁微笑了起来,说道。

不管刘贺目光中的迷惑,她自顾自地说道:“你从小就这么傲慢,整天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可说实在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凭什么就高人一等?”

刘贺冷眼看着她:“谁和你是一样的人?”

她算什么东西,怎么敢和他比?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现代人,她一个愚昧的古人,凭什么和他比?

更何况,虽然他现在被困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但他的灵魂却是个男人,单凭这一点,她就永远比不上他!

“你看,你一直就是这样。”袁宁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带着奇怪的笑意,说道,“你以为你很特殊么?其实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当年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那对夫妻,最初看上的明明是你,你却说什么都不肯去,还假惺惺地对我说,如果我想去就跟着他们走吧!”

“我当然想去,谁不想有个家呢?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对夫妻有个智力低下的儿子,他们领养孩子,只不过是为了以后儿子能有个照应而已。”

“这些你其实是知道的吧?否则那么好的条件,你为什么不肯去呢?”袁宁轻声说道,“是你把我推进了火坑。”

“你——说什么?”刘贺死皱着眉,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对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同你说过这些。”袁宁笑着说道,“后来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有钱人,施舍般地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施舍般地将自己不喜欢的衣服首饰给我——你难道就不会觉得愧疚么?毕竟当初如果你乖乖地跟着那对夫妻走了,拥有这一切的就是我了啊!”

“后来我抢了你的男朋友,”袁宁“咯咯”笑了起来,明艳照人,“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他,但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坐在你身边,却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我的腿。”

“你看,你再漂亮,你再有钱,又能怎么样呢?我稍稍勾勾手指,刘贺就像狗一样滚过来了!”她恶毒地说道,“江照月,我承认你运气好,同样是穿越,你却成了淑妃——但是有什么用呢?一切就到这里了!”

“等等——江照月?你——”刘贺迟缓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你是——袁宁?!我——”

“对啊,我是袁宁!”袁宁轻快地说道,“没想到吧?”

她近乎调皮地笑道:“太晚了,江照月,你现在知道,实在是太晚了。”

“我是……”刘贺眼睁睁地看着她拿出了一个小瓶,拔出了上面的塞子,轻轻一扬手,用一种堪称优美的姿态,将里面的东西泼到了他的脸上。

“……刘贺。”

最后两个字到底没能说出口,一阵钻心的灼痛传来,刘贺捂着脸,在哀嚎声中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