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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蔓眼神落在哭红眼的妇人身上,余光扫过站在屋檐下面的两个男人身上。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他的公爹,可刚刚居然把一个妇人推出去卖可怜。

垂眸盯着火堆上摇摆的火焰,她只是一个过客不做过多的评价。

只不过她好像有点想厉沉了,那个把她当孩子叮嘱的人。

隔天雨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村子里面的老人也看出了不同。

扎堆的收拾家当往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搬家。

江蔓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和暗卫往相反的方向走。

雨水打在头上的雨布上,吵的人耳朵疼,低头瞅了一眼陷进泥地里面的鞋,和暗卫相顾无言。

这是第三次了,这路泡了水一不注意她脚上的鞋就离家出走。

宋宣坐在马车上,马车刚出城他觉得闷的慌撩开帘子,抬眸就看见头发贴在脸上满脸雨水的江蔓撅着屁股在那里扣她的鞋子。

“蔓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那声蔓儿,江蔓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扣她的鞋。

暗卫站在旁边不敢去帮忙,夫人可是光着脚的,要是被人看见了厉爷还不得收拾他。

江蔓捞起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水,见那木头真不打算帮自己,使劲的刨。

泥巴不小心打在暗卫胸口上,暗卫低头瞅了一眼胸口上的泥巴后退一步。

他觉得以夫人的能力扣一只鞋没问题。

宋宣想要过来,被暗卫拦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宋宣推的一踉跄差点摔在泥水里。

马车里的李茹看的直皱眉“夫君认识那个人。”

桃花抱着儿子看过去“夫人,那就是江蔓”

李茹听见这个名字一顿,打着伞下车。

“夫君雨大了快上车。”

话是对着宋宣说的,眼神却落在蹲在地上用泥水洗鞋子的人身上。

江蔓把脚放在湿答答的鞋子里面满满的安全感。

宋宣想要上前被不耐烦的暗卫一推,直接推到泥坑里坐着都跟他说了,不要靠近他家夫人。

跟聋了似的。

李茹赶忙撑着伞提着裙子小跑着过去想要把宋宣扶起来。

宋宣推开她的手,再次追上去“蔓儿我不在乎!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私奔”

他回去想过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眼看着江蔓就要进城宋宣大喊“你还要我怎样,我把她们都休了好不好!”

他真的不可以失去她!

江蔓停住脚步,回头瞅了一眼脸上沾着泥巴演苦情剧自我感动的宋宣。

宋宣看着离开的江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蔓儿。”

雨水打在脸上,冲刷着他的身体,可却冲不走他炙热的爱意,他真的很喜欢她,他不在乎她成过亲。

“啪“啪”

宋老爷子下车给了他两个嘴巴子“把他给我拖走”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暗卫回头挑眉,这宋老爷下手挺狠呀!他看着都疼。

……

屋子里江蔓趴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旁边的厉沉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缓和点了吗?”

一大早开门小姑娘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跟找不到家的流浪猫似的,小声嘟囔告诉他“我冷”

江蔓趴在浴桶边缘,小脸被热气熏红,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脑子里闪过宋宣的脸。

“你说为什么有人喜欢桃子,却不拒绝李子手里还要握着梨子”宋宣不就是这样吗!

嘴巴上喜欢她,可在床上照样睡他的丫鬟,睡了丫鬟还要娶一个妻子。

厉沉捏着帕子的手一顿,盯着江蔓的胸口,李子梨子关他什么事儿。

他有桃子啃就好!

江蔓把糕点扔在盘子里,搂上去,反正厉沉只准吃桃子。

厉沉抱着通红的软桃子放在榻上,用帕子给小姑娘擦头发。

“你遇见宋宣了?”

一会儿桃子一会梨子的。

江蔓坐在榻上趴在他的肚子上蹭蹭“嗯!”

侧头盯着台门槛上沁出来的一片阴影瞬间顿住,呼吸一紧,厉沉感受到他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江蔓抬头望着厉沉“我们好像要有麻烦了。”

……

衙门书房江宴坐在上首。

谁也没有想到南巡会遇到这样的事,前两天还艳阳高照,今天水就漫到脚踝了。

整个大夏的人都知道他在江南,要是他现在离开,只会在众人心里留下不顾臣民死活的名声。

原本他还安排了一场万民相送,君民同心的戏码让史官写在史书上。

现在只觉得头疼,他要是抛下一城的人走了,那才成了笑话。

以后谁还会服他!

可要是不走,谁也不知道这水什么时候漫过他的鼻腔,难道坐在这里等死不成。

而且还有一个大坝悬在头上,要是决堤了跑都不用跑大家一起死。

得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才是“众位爱卿,这水患各位可有良策?”

众人默契垂下脑袋谁会想到这游山玩水的差事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水都快到跟前了,再不走还等什么!

江宴盯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在心里骂到没用的东西。

眼神落在厉沉身上“你说”

厉沉沉默,谁不知道现在应该要做的是敲锣打鼓叫醒一城人,然后疏散人群。

都不开口不就是怕这差事落到自己头上吗!江宴这时候点自己就是希望他开口担下来。

“回皇上,安排人开城门疏散人群。”

江宴满意的点头“这事我交给你我放心。”

厉沉是他的心腹,这时候挺身而出对外面的人也算是一个交代。

孙知府盯着一辆辆马车出去,侧头余光扫过厉公公忽明忽暗的眸子。

只觉得这宠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不是江南是他的管辖地带他早就跑了。

这水可不认人,看见谁卷谁,谁不怕死。

厉沉淡淡开口“知府大人还是去多安排些锣鼓才是”

孙知府只觉得天要亡他,这么大的城就是一人负责一条街也得两个时辰才能走得完。

这水最深的地方都快要到他腰了。

半夜城门大开。

喧嚣的锣鼓,红白喜事用的唢呐,打更的铜锣,只要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出现在了街上。

“大水来啦,往东走”

“城门打开了,往东走。”

“别收拾东西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

舍不得离开家的老翁,哭的震天响的孩童,抹着泪收拾细软的女人。

整个城都热闹起来了。

厉沉给小姑娘身上衣服各种角落里面都藏银票,用包袱装了两叠糕点。

转头又去房间里把自己的黑色披风绑在她脖子上。

“等会儿你跟着芳嬷嬷走,要是走散了也不要害怕,出了城门往东跑找地方藏起来,水退了再回来。

如果回来找不到我,拿着令牌去京城,有人会接应你。”

厉沉捧着她呆愣的脸以她害怕摸摸她的头发把披风上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别怕!”

江蔓只觉得厉沉在这一刻很像她避雨的那户农家妇人。

被人推出去面对风雨,而本该面对风雨的人却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