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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压过青石板,两道店肆林立,热闹非凡。

突闻一道呼呼的鞭响声,带着凌厉狠辣的风声抽打在地,落地炸响。然后是骏马扬蹄的嘶鸣声,路人惊慌的尖叫声,一时乱作一团。

车夫猛地勒住绳子,导致马车陡然停住,摇晃了一下。

岑尧一个没坐稳,惊呼一声径直往前栽倒,要不是姒明华及时拦住,他差点就要蒙头撞上去了。不消说磕在车壁上有多疼,但说他稍稍偏一下头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了。

当真好不惊险!岑尧拍着胸口不住的喘息,面带惊恐。

正巧帘子被掀开,外面传来汤秉成急促的声音,“殿下,您没事吧?”

“无妨,外面发生了何事?”

“是小郡主纵马路过,身后跟随的侍卫不小心撞到了商贩的摊子,果子落了一地,那商贩正哭着挨个捡呢。”

猛然听到一句“小郡主”,岑尧满面怔然,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急急的拽开了帘子探头去看。

只见前面乱糟糟的闹成一片,一红衣劲装的英武女子骑在高高的大马上,身姿挺拔,甚是耀眼夺目。

那马儿甩了甩尾巴,倏地打了个响鼻,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勒马肃目的侍卫。

只是盔甲染血,周身煞气十足,直叫人吓破了胆,不敢与之对视。

那商贩对上这么一群人,有苦说不出,便是无辜受灾的是自己,也不敢硬拉着人赔钱。只呜呜的边哭边捡起果子,瞧着好不可怜。

倒是赵明娇拧着眉头看了半晌,先是一鞭子狠狠打在空地上,把围堵着看热闹的行人吓退半尺远,疏散开街道之后又丢了一个钱袋子下去。

“你看看,可够赔偿了?”她沉声道。

那绳子系得不紧,袋子落地时就散开了,隐约可见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银子。别说是把他这整个摊子买下来了,便是买十个都可以,惹得旁边人一阵惊叫。

那商贩连忙捡起来,也不哭了,捧着袋子眉开眼笑,直呼遇到了好人。

岑尧抓着帘子的手越攥越紧,就那么隔着人群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红衣、大马、爽朗明媚的笑,他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对方这么散漫的样子了?

那几乎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了。

不是后面几年那个求而不得,被爱逼得几乎痴狂疯魔,宛若恶鬼一般自苦自恨的赵明娇。

她坐在马头,手执长鞭,张扬又潇洒,是那个‘心有凌云志,不畏他人言’的赵家小郡主。

是岑尧和她初见时,那个快活明丽的模样。

上次在鹤颐楼时,仅仅只是背对着听到了一句赵明娇的声音,岑尧就惊惶无措成那个模样,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的看看她这一世的模样。

许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那红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们不曾相遇相知,也不曾互相心许约定终生,所有的孽缘源头都已经在最开始被斩断了。

因此对面不识,在赵明娇眼中,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郎君。

许是觉得那看过来的青年长得颇为俊俏惹人心动,赵明娇忽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爽快的笑了笑。

若不是场景不合适,她合该吹个口哨,然后下马来打个招呼认识的。

“挺好的、挺好的........”岑尧喃喃道,他恍恍惚惚的看着她的身影,像是在进行最后的道别。

就这样,互不打扰,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赵明娇骑马飞奔的样子很快意,她穿着男装束着马尾的样子也比寻常男子英武俊气。

不需要像前世那样,为了个不值得的人朱钗满头,去穿那些自己不喜欢的繁冗华丽的长裙。

她自有一片无拘无束的天地,而不是为了他苦妄缠身。

岑尧前世不是没有想过妥协。

他试图理解赵明娇的情感,并愿意为之放弃自己算计了一生也要追求的虚荣名利,甘愿做一个屈于后宅的软饭姑爷。

可是结果呢?

赵明娇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彷徨中压抑着浓烈的占有欲的,她在不安,她在夜里无数次惊醒恐惧,她始终害怕他会离开。

她都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如果隐忍屈服可以换来赵明娇的心安,那岑尧心甘情愿。可是没有,赵明娇依旧不快活!

赵明娇都不快活了,那岑尧的无望妥协还有用吗?

他们就像是飞蛾和火非要纠缠在一起,本就不合适,勉强之下也不过是徒增伤悲,互相折磨罢了。

既如此,还不如互不相识,各自安好。

没了他,赵明娇这一世应该就能轻松惬意的过完这一生了吧?

去仗剑逍遥,去浪迹山水,去哪里都可以。只求别再遇见他这种负心薄情的人了……

街道上拥堵的行人渐渐散开了,马车得以继续驶过,岑尧呆呆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这一次,是他看着她逐渐远去。

岑尧想,或许人这一生,终究都是要渐行渐远的。

就像他娘曾经看着他背着行囊出门离开,而后来他又亲眼跪望着对方的棺材一步步远去;

就像当初赵明娇屡次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如今,也该轮到他目送她离去了。

从今以后,你自去做你那个纵马潇洒快活的赵氏小郡主,我就不讨那个嫌去看你了,免得徒惹你断肠心碎。

.

.

岑尧收回目光,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转过头,身旁人安静得有些过分。只见姒明华微微阖着眸子躺在车壁上,两手随意的放在腹间,闭目养神,冷淡得近乎诡异。

“你这是怎么了?”岑尧瞥了他一眼。

见岑尧看过来,姒明华撩起眼帘,不咸不淡的问,“看完了?”

他嘴角要掀不掀的,勾起的弧度莫名显得有些讥讽,整个人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

“那赵家郡主生得可还好看?叫你盯得眼珠子都移不开了,跟哈巴狗看见骨头似的。”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岑尧当初在寒山寺见到他的模样,可不就跟现在一样吗?

那时这家伙的势利心计姒明华还回想得一清二楚,尽管时间美化了记忆,诸多狭隘的小心思也变得可怜可爱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姒明华就没了印象。

更何况这岑尧本就是喜欢女人的,自己用了金钱权名百般温情的吊着,这才让人不情不愿的跟着他。

如今见了那更好的选择,难保他这心肝儿不会弃了他去,另投他人怀抱.......

“你骂谁哈巴狗呢?”岑尧如今可不怕他,当即横眉竖眼的瞪过去,嗓子吼得比谁都大,首先就从气势上压过人去了。

“再者了,我就随便看看热闹而已,哪有一直盯着人家看?”

岑尧掩下心中的虚气,强硬无礼的嚷嚷道。他忽而又想起自己这辈子本来就没跟赵明娇见过,任姒明华如何查也查不出来,于是挺了挺胸膛,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那还是你的表妹,你怎么能这么乱说呢?”岑尧蹙眉指责道。

万一传出去,坏了赵明娇的名声怎么办。

姒明华神色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而岑尧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看起来似乎当真没什么。

片刻后,姒明华终于幽幽笑出声,“是吗?倒是我错怪阿尧了。”

像是信了。

“不谈此事了。”他轻飘飘的绕过这个话题,好似当真决定轻拿轻放的揭过。

正好一阵风吹过,车帘卷起一角,露出长乐街边热闹的景色。

姒明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趣的开口,“你家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吗?恰好经过,何不回去看看家人?”

岑尧反应了一瞬,才想起他说的是岑府。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那里可不是他的家,可转瞬间又想起岑府偏院里的娘亲。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娘亲了,不敢去,也没脸去,每次出来路过岑府都要绕行。

岑尧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面孔去面对他娘!

上辈子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过得很好,结果最后却活成那般人嫌狗厌的鬼样子,简直丢人至极,天真又可笑。

想一想,或许当初娘亲看着他离开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结局。

那含泪的眼神,不是不舍,而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