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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夜风猎猎。

不败殿,象征着‘唯我独尊’的玄铁座椅上,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身着黑色缎金云袍,不怒自威,把玩着玄铁座椅的雕饰,神色颇为留恋。

“啧啧,东方狗贼当真会享受,坐在这至高玄铁宝座上,整个黑木崖的光景,一览无余,当真气派!”

他脚下,一直跪伏着的另一个中年人,抬头陪笑道:“教主要是喜欢,不如将这玄铁座一并运往大蛮。”

要是邱白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抬头回答的那人正是向问天。

玄铁座上的,自然就是魔头任我行,只不过现在的任我行相比在西湖梅庄时,起码年轻了二十来岁。

现在的他,头发乌黑油亮,面容也红润平整,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而且他目光如炬,精芒内敛,浑身气机全无,返璞归真,修为已然恢复到了止境。

任我行笑着摇了摇头:“大蛮国,可没有像黑木崖这样的好地方。

神教内迁大夏之后,大蛮的总教名存实亡,要不是有天鹰教帮着,怕是连大本营都给玄火教占了。

简直丢人丢到家,此番回去,我必让日月旗再悬长空。”

“日月神教,文成武德,威震江湖,千秋万载!”

卖力地喊完口号,向问天忠心耿耿:“教主,属下敢不死效,愿一马当先!”

扶起向问天,任我行话锋一转,盯着他道:“我被困西湖的这些日子,听说盈盈一直管你叫叔叔?”

向问天脸色大变,连忙自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属下该死!犯下了这大不敬之罪!请教主责罚!”

“唉…我这不是怪你。”

任我行拍了拍向问天的肩膀,“我不在是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照顾盈盈呢…

还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将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时,你也才是个小伙子。

一晃眼,你都是叔叔辈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呐!”

“教主大恩!此生不忘!”回想起往昔的种种恩情,向问天感动得热泪盈眶。

“向兄弟,这日月神教教众虽多,但我真正能信任的也唯你一人,此番唤你前来,我是有要事相托。”

任我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向问天的手上:“这是杨莲亭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我要你在我离去之后,暂代这中原分教的教主之位。”

这次返回大蛮,任我行同样是走水路,只不过他是天鹰教接应,走的是泉州到营口。

航路漫长,凶险万分。

所以此次返航,他仅是带了日月神教的一众精锐,罡气境以下的通通作为弃子,扔在了黑木崖。

任我行同邱白的约定,他要在黑木崖留一死士,交付人质杨莲亭。

因任盈盈的意外变故,他思来想去,这死士由向问天来,最为合适不过。

接过瓷瓶,向问天手有些抖:“教主,属下能力不够,恐难担此大任!”

伴君如伴虎,恩威难测,战战兢兢的他,摸不准这是任务,还是试探。

“宽心!这教主仅是暂代,当不了多久!”

任我行很满意向问天的反应:“当白尊者带着盈盈来黑木崖时,你就将这分教的一切,全部交付给他。”

“教主!那白尊者虽然行事狠厉,道德败坏,可终究是正道中人呀!”

正魔之争,有死无生。

向问天骨脊发冷,他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摆在了棋盘上弃子的位置。

“别害怕。”

眼中透过一丝残忍,任我行道:“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是神教的光明左使,而是盈盈的陪嫁家奴。

摘掉魔道的身份,再加上有盈盈相护,以白贤婿的脾性,他是不会杀你的。”

向问天和任盈盈的感情,任我行全是听教众所说,并不怎么信任。

日月神教,等级森严。

对于向问天擅自僭越这件事,任我行还是心有芥蒂的。

他将向问天插在这个危险的位置,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与考验。

“主人!奴才一定尽心竭力,誓死守护大小姐!”

听到是这种安排,向问天心中不怒反喜,他心底一直拿任盈盈当亲生女儿看待。

父爱如山,默默无言。

有机会陪在任盈盈身边,照顾和守护她,哪怕再是危险,再是屈辱,他向问天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这本秘籍,还请你交于盈盈,嘱咐她务必尽心修炼。”

任我行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一本书册。

看着秘籍名称,向问天眼睛瞪得浑圆,书封上写着《合欢大法》。

这可是床笫功夫。

“盈盈自小没了娘,在男人堆里长大,性格难免强横了一些,不似中原女子温婉,会讨男人喜欢。

这门功法,乃是密宗欢喜佛所创,一共三十六式,我曾体验过,确实玄妙无比。

白贤婿是个性情中人,尝过的女人无数,盈盈想要得宠,床下是比不过了,只能在床上多下下功夫。”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任我行深知,逍遥派北冥传人,不可能是平庸之辈。

出狱之后,他也逐渐认清了现实,明白了东方不败现在究竟有多厉害。

日月神教在中原武林,风头甚至都盖过了少林武当,魔焰猩猩,不可一世。

大道争锋,暗流涌动。

不为人知处,东方不败肯定和大夏的绝世境宗师交过手,结果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即使是绝世境的行列,东方不败显然也是处于前列的人。

这种恐怖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任我行的认知范畴。

他接触过的最强高手,昔日明教教主阳顶天,也才止境后期的修为。

报仇雪恨,难如登天。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认的贤婿身上。

年少时,任我行曾在朱仙镇见过华山风清扬出手,仅仅一剑,止境后期的魔相宗长老,尸骨无存。

那一剑之霜寒,令任我行此后三十八年,再无暖梦。

近四十载过去,华山风清扬登临绝世,在任我行看来是顺理成章之事。

他也丝毫不怀疑,东方恶贼会死在独孤九剑之下。

而他的贤婿。

那可是集华山派与逍遥派传承于一身的天之骄子,罡气境即可击破如来神掌。

独步天下,指日可待。

女婿要是有武当张真人的实力,一统明教,甚至是称霸大蛮,也不过是区区小事。

他不惜压上宝贝女儿,赌得就是这光明的未来。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任我行做起了春秋大梦。

在梦里。

他坐在光明顶的宝座上。

看不起他,逼他叛出明教的金毛狮王,对他俯首称臣。

雪中送炭,于他帮助良多的白眉鹰王,眼光满怀羡慕。

而那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逍遥二仙,则是诚心候在左右,姿态毕恭毕敬。

曾经憧憬的女人。

紫衫龙王。

女人韶华已逝,苍老的脸上神色满是遗憾,后悔当初没有选他,错嫁给了韩千叶。

……

日月为明,黄粱一梦里是任我行一生的意难平。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终不过酝酿成了一句话。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