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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伴随着雷霆的咆哮,倾盆大雨很快淹没了半个山头。山洪裹挟着断枝石砾自山中漫滚而下。这一带大多数房屋中的居民都聚集着围在炉火旁边。

刘老汉一家处于山高峰,因而在这样的雷霆骤雨引发的山洪咆哮中更为安全。

不过,在这样大雨的天气中,刘老汉一家人也有些不安。晚饭前,刘老汉的老伴还在叨叨着:“这样大的风暴,难道是皇天老爷动怒了?”

刘老汉赶紧说:“这是春雨,预示着今年一年风调雨顺——这是皇天老爷在祝福咱啊!”

砰砰砰——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围着炉火的刘老汉一家人都抬起了吃惊的面孔。

“好大的暴风雨啊。求好心人收留一宿吧!”门外响起女子哀求的声音。

刘老汉和老伴相视一眼,赶紧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个怀抱婴儿的美丽女子。女子全身湿淋淋的,黑色的发丝粘在脸颊上,却竭力护得怀中婴儿安稳。襁褓中的幼婴不仅没被淋湿,反而睡得香甜。

刘老太一眼便看见了女子左腕上的有着缠枝纹的玉环,心下寻思:如此精美,必是上好的首饰!

刘家人见她处境落魄,十分可怜,便大发善心将她让进屋内。

刘老太问:“姑娘饿否?待老身为你热些饭菜来。”又问:“这深更半夜的,姑娘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抱着孩子跑到这里来了?”再问:“姑娘看着面生而衣饰俱佳,许是京城人士吧,何竟行得这许远?”

女子抿一口热茶,稍微缓和了些。乃嫣然一笑,说:“恩公,恩母,说来话长,请容我日后详禀。只此际,小女子唯有一事相求……”

说罢,她跪下来,将襁褓熟睡的孩子托举到老夫妇面前。

这对朴实的老夫妻越发惊讶,连忙搀扶她起来,并让她将此处当自己的家就好。

女子取出腰间的宝珠玉佩,并卸下头上的金钗翠翘,悉数塞给两位老夫妻,央告道:“这些薄礼,权当谢二位收容之恩,请二位千万笑纳!只因小女子还有事在身,须将这孩子寄放于尊府两日。但请二位放心,不久后自有我亲房来带回。只是……”

刘老夫妻再次面面相觑。

女子又褪下左手腕上那只纹样奇丽的玉环,说道:“希望二位还替小女子多留心些,他日来寻此子的人手中若有与此相同的玉环,二位请放心交出孩子;若没有,那就拜托二位一定要将这孩子藏起来。”

之后的日子,刘家老夫妇始终记得这夜这个谜一样的女子,以及她离去时的纤瘦背影。

他们试图挽留这个托孤的女子,但他们赶到门口去时,已不见任何人影。天玄地暗,狂风暴雨摧折树木的声响格外刺耳。忽然,一道雪青色闪电亮起,老两口一阵惊吓,连忙将木门抵上,并上了栓。

后来,他们将这桩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与儿媳。

于是,围着一盏煤油灯,一家人展开了讨论。

刘老汉的独子刘柱说:“爹,娘,那姑娘夜深出现,匆匆离去,把孩子留在这里,是有什么不好的缘故吧?”

刘老汉说:“依我老头子见,人家既托咱照管那婴孩,咱照做就是。”

这时里间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刘家媳妇慌忙起身:“哎呀!是卿卿醒了,我得瞅瞅去。”

“唉,她就是太在意孩子了。”媳妇前脚刚走,婆婆便评述道。

刘老太又说:“老头子啊,我看这男娃娃相貌可招人疼了,正经养个十年八载的,长大了,给咱卿卿做相公,于我们老刘家也是一桩好福报啊!”刘老太说时眉开眼笑。

“娘!”刘柱开口,“您在合计什么呢?人家亲戚还要来接他呢!”

“那等过些日子,人家亲戚来了,咱仔细打听下根源,也由我老身顺便说个媒,定个娃娃亲!”刘老太乐呵呵地说着。

刘柱想了想,觉得这样确实也好,那孩子生得不同凡响,招人疼爱,若真能为卿卿夫婿,他为父亲的也安心如意,遂默许了。

刘老头则道:“人姑娘只托我们照看些时日,我们好生照料那孩子便是,姻缘一事,还看天意。”

于是众人也就息声了。

暴雨在天明时渐渐止歇,乌云徐开,朗日见熹。又过了几日,洪汛渐退,山里的人家开始修补房屋,重新整顿起生计。

这日清晨,刘柱早早地下山采购物资。

集市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地只听见些对那场山洪的议论。

刘柱再往前走,便见一伙人团团围着一个小商贩的摊子。刘柱好奇,也往前挤。

原来被围住的是一个猎人,猎人面前的地上铺了一方半干不净的黑布,上面摆放着已失去生命特征的鹿、貂、兔子、狐狸等野兽。

其中,人们啧啧称叹的是一只大白毛狐狸。那只狐狸十分漂亮,浑身毛色纯净,无一丝杂毛,且与其它猎物不同的是,它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却寂然死去。

猎人在向围观的众人夸耀:“你们看这白狐,这等体型、这等毛色,绝不是等闲能见着的!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你们凭良心说说,咱们这一带什么时候出现过白毛狐狸?是不是的?”

围观的群众都认同地纷纷点头附和。

那猎人又说:“要说我是怎么捡到这只狐狸的,也是奇事一桩。起初我在山林里转悠了半天,也没什么收成,就在我唉声叹气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嘿嘿,我听见了一阵哭声。我赶忙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过去,竟然是这只狐狸在哭,只可惜,这狐狸哭不几声就一命呜呼了,我就将它捡回来了——当时它就藏在一棵空心桑树里。我想:它来历定然不凡。”

“既然它来历不凡,你又怎么敢在这里转卖呢?该将它好生安葬才对啊。”一个年轻小伙子指说道。

“嗐,瞧您这小哥说的,咱这也是迫于生计嘛。”那猎户有些羞涩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