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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沈南意一嗤,手指一擤鼻子,转头往山上跑。

没猜错的话,这也不是什么稀奇阵法,不过就是“鬼打墙”罢了。

English曾经和她提过,“鬼打墙”不能平路走,那永远绕不出去。

一定要跳出它的圈子,向上或向下,就能找到突破口。

但向下一片漆黑,四周还浮着一片白色淡雾,她只有咬咬牙向山顶跑。

沈南意穿梭在树林里,额间布满了汗,脚底的落叶、枯枝被踩得叭叭作响。

向上并没有路,只能靠着自己的本能跑,身后顾小芊紧追不放,让她心跳加速。

这臭婆娘吃什么药了,穿着高跟鞋怎么能走这么快?!

跑着跑着,沈南意眼前开始有些重影,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有些困意。

糟糕!她的心底升腾起强烈的不安。

难道,刚刚汪子钦那方帕子上的迷药还是吸进来了?

沈南意,你不能倒下!快跑!

她死死咬唇,唇间的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些,她加快了速度冲向山顶。

只要她够快,能够远远甩开顾小芊,站到高处她一定能看到生路在哪里。

山顶是一个小平坡,杂草丛生。

向下望,四处都是树木。

没有路。

沈南意心头咯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月光皎洁,微光倾泻,本是山顶美景,如今却成了绝地。

顾小芊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说了你逃不掉,你还不死心。”

她笑容依旧甜美,语气却阴森得渗人。

说话间,她举起手里的枪,将枪口对准沈南意。

沈南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舔了舔唇间血迹,故作镇定:

“非法持有枪支!顾小芊,你要牢底坐穿啊。”

奶奶的,今晚要死在这里了。

山野清风,明月皎皎,露营可以,伏尸可不行。

她还没结婚没生娃没活够啊!

顾小芊举着枪步步靠近,眯着眼笑:

“你死了,还会有谁告我?”

沈南意为她鼓掌:“牛掰!牛掰!不愧是顾家千金!”

祖传的基因在呢,手黑一脉相承。

“沈南意,我本来想给你一具全尸,可你不听话啊!”

沈南意手指着她笑出了眼泪:

“顾小芊,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你他妈的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借我为名弄20亿给沈家,弄死我债赖我头上。好处全让沈家得了去,这不像你啊!敢情你又转头把我卖给了汪子钦,要了20亿。你两头吃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呢,沈瑛知道吗?!”

顾小芊轻抬眼皮,依旧笑眯眯:

“哟,被你知道了,呵呵。可惜啊,汪子钦这个废物,磕了药也没来得及碰你。本来还想把你们录下来,以后慢慢欣赏呢。”

沈南意眯起了眼,望着她的身后,笑得阴阳怪气:

“没想到我这么值钱呢,40亿,啧啧,你可比不上。我看,现在全南城的豪门,没有哪个男人会要你吧?”

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捅心窝子,沈南意是懂阴阳的。

顾小芊气得脸色惨白,恶狠狠地扣动扳机:“去死吧!沈南意!”

枪声一响,可顾小芊同时被一道红影撞飞出去,摔在了沈南意的脚边。

枪被撞得不知掉在何处,那一枪也放空了。

是杜晓丽的鬼魂!

她一路跟了上来,看到顾小芊分外眼红,一头撞过来。

顾小芊沾了沈南意的血等于开了天眼,看到杜晓丽扑上来,立刻向后缩。

“滚开,你滚开!别缠着我!”

杜晓丽早已化成厉鬼,红衣赤目,执念:“还我命来!贱人!我要你偿命!”

顾小芊躲到沈南意身后,将她推出去:“好啊,大家一起死!”

沈南意整晚憋着一肚子气正没处可使,立刻与她扭打在一起。

“来啊!一起死!先把欠老娘的巴掌还你!”

沈南意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连扇了她好几个巴掌,啪啪作响,很解气。

杜晓丽的鬼魂也没饶过她,附在顾小芊的身上,拽她的的头发,掐她的喉咙。

顾小芊双重受制,很快就翻起白眼,她嘶哑着声大叫:

“她才是罪魁祸首!杀你,就是为了镇住她。”

沈南意一咯噔,这么说,顾小芊知道镇魂符的秘密!

“你他妈说清楚!为什么要镇我?说啊!”

她没有留意,杜晓丽的鬼魂已红光冲天,戾气变得更深。

她呜咽一声将魂魄整个扎入顾小芊的身体,顾小芊的眼睛立刻变得血红。

被附身的顾小芊突然有了巨大的力气,反手掐住沈南意的脖颈:

“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沈南意喉间一紧,翻着眼皮,双手也死死掐住顾小芊的脖颈,二人抱在一起不断地向外翻滚。

扭打中,不知不觉竟滚到了悬崖边。

杜晓丽附体的顾小芊杀心已起,一个翻身越过了边沿,拽着沈南意掉下悬崖。

“啊!!!”

山谷里回荡着凄厉的尖叫,刺破夜空。

顾小芊先行落地,砰地一声巨响,她摔成了肉泥,血肉四处迸裂。

沈南意面上被一股温热的液体覆盖,血腥味扑鼻。

可让她意外的是,她像是掉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垫上,不痛。

软着陆?

她的眼皮抬了抬,无力地垂了下去。

迷药的麻醉作用起效果,难怪,她感觉不到疼痛。

沈南意默叹,迷药发作疼痛感被麻痹了,也算是她的福气。

顾小芊摔成这死样,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再见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English。

再见了,阿洲。

……

*

朦胧中,一个黑衣男人抱起了她。

可迷药起了作用,她的眼看什么都是飞影,完全看不清来人的真容。

“黑无常来了?”

“哎,我们摆渡人死了,会去哪报到?”

“咦,你怎么不说话?”

“你认识我师父吗?阿雨……”

“我师父好厉害,呜……”

“他要是看到我摔成肉泥,会心疼的。”

男人似乎将她抱到了一个有火光的地方,将她放在腿上,搂得很紧。

他的声音很低,又很熟悉:“我也心疼。”

沈南意幽幽地晃着眼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

火光在她的眼皮前跳跃,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一摸:

“好多小鱼在跳舞……”

男人低低地在她的耳边呓语,嗓音温柔似水,软到她的心底:

“沈南意,你看看我,我是谁?”

他的手将她额间湿漉漉的头发拨开,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渍。

沈南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拂拭他的脸庞。

像是拨开丛丛杂草,她费了好大劲终于看清他的五官:

“阿洲,是你!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她的胸腹部一动就很痛,眼角淌泪,眉弯如月:

“老天对我不薄,知道我想你了。我们这是在告别吗?好吧,我先死一步……”

“沈南意,闭嘴。”

熟悉的气味闯入她的鼻息,热唇覆在她的唇上,从轻柔到热烈,直至疯狂啃噬。

命数已尽,还管什么克不克的。

沈南意热烈地回应,思念和诀别充斥心间,化作了一个个吻。

阿洲,果然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唯有火焰不断升腾,如许许多多的鱼在跳跃、起舞。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会见到想见的人。

真好。

*

灯光刺眼。

沈南意感觉眼皮非常沉重,像万斤巨石压制,无法睁开。

她的眼皮被人撑开,灯射了进来,耳畔还传来嗡嗡地嘈杂声:

“病人昏迷多时,多处外伤、肋骨骨折,先手术吧。”

“呜呜呜……医生,请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啊!”

“医生,多少钱都行,只要你能救活她!”

“医生,她还这么年轻,一定要救她啊!”

“家属别激动,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请耐心等待。”

……

这些声音听着很耳熟,有慕士诚、苏婉云、英爸英妈、陈格、茵茵、罗绮……

好多好多人的声音。

沈南意好想和他们说一句:别忙活了。

不用救了,她已经升天了。

再见了,各位家人们!

没想到人死了还要变换这么多个场景,和熟人告别。

可告别,是她这辈子都没学会的事。